陈翠红:圆圆的正方形

陈翠红:圆圆的正方形

作者:陈翠红
编辑及制作:黎清妍
翻译:Vennes Cheng、Chan Chui Kee
语言:中文、英文
尺寸:15.8×21.3cm
页数:116
时间:2019

   陈翠红:圆圆的正方形

 

  

翠红的绘画是十分诚恳的,她觉得重要的东西就会设法画出来,不会依赖那些别人告诉她所谓“对”的方法来画。她会不断地看,把对象在心里默默消化,再反刍到画面上;她总是依着自己的节奏,很慢,很慢地画。

 

她为人和善,总是在微笑,别人向她提出什么意见她都说好,但实际画起来时,她才不会理会那些说话!然而最后画出来的作品,总是叫众人啧啧称奇。

——来自编者的话

 

 

 

 

 

 

 

 

陈翠红:圆圆的正方形内页图

 

 

本书内容摘要

我大概是2014年开始陪伴陈翠红一起画画的,2017年年底的时候我邀请汪倩一起加入,还有原本就是画班导师的沈军翰,我们三人都可算是她身旁的画友。画班开始了不久,我就发现她的作品中有一些很奇妙的东西,然后便私下开展了一个小小的观察计划,加上一路上的一些想法,在这里简结下来。

 

关于速度和角度

日常生活中,人们几乎是以快得看不见的速度掌握一种新技巧,然后再迅速内化成为习惯的,最后还以为这些是自己本身就拥有的东西。整个过程是透过绵密的重复不断自我深化,后来这些技巧和习惯的透明的根便会滋生得非常深入。本来这过程是很难被看见的,然而翠红是一个画得非常慢的人,在她这种缓慢的学习速度下,我发现原来是一个很好的观察机会:一个人到底是如何开始学习、放弃学习,甚或拒绝学习那些微小的新技巧、新习惯。

 

 



翠红和很多其他的学员一样,需要用颇长的时间学习一种新技巧。简单如重复画出一些平衡的线条,对他们来说可能也是难以掌握的。假设要学习画一个方形,一个四边比例合理,有四个直角的方形,人们可能在小时候练习十数次便能学会,但他们则可能要缓慢地练习很多、很多次。可惜现实中,他们中间有不少人会在这过程失去了绘画的兴趣。后来我开始反省,在一个导师和学生之间,教授怎样画出一个方形这回事,到底是如何发生的。这其实是,导师首先提出一些准则和方法,然后学生要尝试完成,最后由导师评是否合格,不理想的话,学生就得重画。稍为想一下,便知道把翠红套进这个过程是虚妄的,翠红原本就是很自由的人,她其实是没有需要画出那个别人觉得像方形的方形吧。于是我很快便决定不再浪费翠红的时间和心神,放弃了重复性训练和条件式达标这种进路。

 

接下来我便试代入翠红的时间感,想像如何在有限的时间让她好好地进入绘画。这是指,保守她的缓慢,横向地画,放弃线性的进程,放弃里程碑目的地这些概念,有时候甚至要调整完成一幅作品这种欲望,这确实是很神奇的一种状态。后来我想,某些我很喜欢的画家其实也是这样的,在我的感觉,他们彷彿终其一生,都是在画同一张画的,而且直至离开人世时都未画完。

 

关于形状

这要从翠红的绘画习惯来说明。

 

重复 — 她抬头观察要画的对像,例如一手的指头,然后低下头来开始画,一个指头,两个,三个。再抬头注目同一组指头,这次低头的时候再画,一、二、三、四个指头。于是画纸上便出现了有七个指头的手。

 

 


 

错置 她把眼光从被绘物上移回画面上的时候,Mapping方面有时会出现很有趣的落差。每次当她重回画面时,总会毫不犹豫地找一个她认为是上一次结束的地方来开始画,所以一个圆形画了左半,右半可能会跳走了,降落在长方形的旁边。

 

理解 — 当她遇到难以绘画的情况,例如:重叠的图案(格子纹样)、位置上分为前后的东西(绕在身后的手、交叠的脚),数不完的东西(蟹爪菊的花瓣、树叶)、看不见但存在的东西(阳光、在透视定律被隐去的事物、在裤袋的手),她就会用一些自己的想法来尝试理解,并创造出一些方法来表达,这些也是她最神来之笔的地方,很近乎中世纪某些画面的处理方法,既纯真直接,又有强烈的主观视觉感。

 

 

 

在上述这些例子,最厉害的地方是她完全靠自己来解决这些问题。由于她没有经过传统意义上的艺术教育(甚至是普通教育),所以她不知道前人是如何解决这些看似微细而平常的小东西,因此什么方法对她来说都是可试的。简单如描画一双交迭的脚,也牵涉对空间的理解以及立体和平面的换算:由于她不懂的脚这种物理结构在平面上的正确表现方式,但是她知道画中人是在跷腿,她就决定把其中一脚,横横的画在另一脚的上面,表达一着”另一脚的感觉。像翠红这样一个全新的人,带著这样清白的眼光,老老实实地在绘画找出自己的方法去梳理现实,慢慢画出来的画作,自然会是感动人心的作品。

 

关于颜色

翠红对Matisse的画特别敏感。有一次她用丙烯仿画《Music 》,最后到了要为画中人的脸部上色的时候,她竟然决定用上黑色,把原来用黑线描画的眼睛和面部线条都统统抵消掉。不只这样,她基本上把整幅画的调子改掉了,然而最后出来的效果却非常好。我有时候不禁觉得她对颜色的敏感度要比Matisse更Matisse。

 

 

一个画家是如何决定用什么颜色的呢?我相信每添加一种颜色时其实是牵涉很复杂,千丝万缕的思考的。可能表面上很快就能够下笔,但背后实是无数经验及决定的总和,而且会出错,得再用别的颜色来改变平衡。翠红也一样,她有时候会对选色非常迟疑,选定了也不等于选对了,她一旦意识到颜色不对就会变得画更慢,慢到用一个月来处理一个单色色块也试过,最后更会缓慢地放弃这幅画。我可以肯定,她对颜色的选择并不是天才式的直觉,不是随机的决定,更不是情绪的宣泄。我一直在旁边见证她慢慢建立或推翻那些色彩习惯,令我对所谓色彩喜好这回事有更多反省。毕竟一个人到底为什么会认为红色的旁边应该要放上杏色而不是青色,这种事往往发生得太自然了,平常根本完全不会在意;何况我们总是难以清楚地说出,为什么会讨厌或喜欢一些色彩,遑论改变自己的色彩品味

 

为什么要介意这些呢,因为我觉得,品味,说到底就是经过长年累月,重复地抽丝剥茧后的惯性喜恶,过分牢固的时候就是一种大囿限、大妨碍。

 

——摘自陈翠红《圆圆的正方形》87-88,撰文:黎清妍

 

 

关于陈翠红

陈翠红,1963年生于香港,在北角春秧街长大,从2000年开始在智障人士宿舍居住。最喜欢微笑和画画,有时会唱卡拉OK

 

摄影:温鹏

图文提供:这个店,©作者,这个店,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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