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斐：观世界纷然逝去

《观世界纷然逝去》（I watch that worlds pass by）以曹斐来自不同时期的三个影像项目——《La Town》（2014），《霾》（2013）与《人民城寨》（2007-2011）作为叙述经纬，展开了三种人类不同生存情态的空间的交汇。所涉及的三个作品犹如三个城市，在某一个重叠的时空当中互相映照（如同卡尔维诺在《看不见的城市》中所描述的），共同编织出当代人的生存处境。书中收录了与作品有关的大量剧照、摄影、草图、手稿、图片资料，以多样的写作形式组织起来，同时也编入了来自不同背景的作者们藉对曹斐的作品体验所进行的“城市游记”。这本书由曹斐、观心亭和Daimler Art Collection共同编辑，是Daimler艺术家出版物 （Artist Book）的第7部。

目录

Forward  7

La Town

You Travel to La Town  8

Night Museum  59

Haze and Fog

For Sale: Haze and Fog  72

Coming to Beijing: Dead on Arival  97

The Residential Quarter  126

RMB City

User’s Guide: RMB City  136

Contemplating the City  162

RMB City Manifesto  199

Utopia mon amour  203

Cao Fei’s Rhizome-City  211

Icy Summer  215

Second Life of Cao Fei  217

Some notes on Cao Fei’s RMB City  225

Cao Fei in conversation  227

Closing Credits  243

Biography  253

Index  254

内容摘要

你将来到La Town。你经历了漫长的旅途。漫长的时间。经过广岛和讷韦尔。飞机得绕道飞行。雷暴雨。强气流。你最讨厌强气流。只有在飞机上你才会反思生命的有限。甚至品尝到死亡的滋味。或是那糟糕的飞机餐的余味。每一个细微的颤动。颠簸。从你的大脑传到脚尖再返回。驾驶员说我们被迫紧急降落。你预感你们全都会死在这儿。这就是天空的意义。消失。但还好。没事。你到达了La Town。带着重生的对生活的活力。你已经准备好开始探索了。你是不喜欢事先了解一个地方的那种人。那些旅游网站推荐。获奖评级。你更愿意用自己的双眼去看。不带任何成见。你试着撇开那些关于La Town的可怕传闻。你是这个被遗弃的世界的探险家。有时你觉得自己是地球上最后一个人。这让你感觉到活着。仿佛你很重要。你即将通过军事边境进入La Town。你出示了你的护照，即便国家已经是一个过去的概念了。你累了。你感到你的生活就如同没有奖励的电子游戏。可这是什么感觉？你曾经站在这里过？不可能。你家在千里之外。这是你第一次到这儿来。毫不相干。这就是你的感觉。似曾相识。La Town。害怕，兴奋。恐惧与欲望。你的朋友警告你说，到了La Town你就会忘掉这之前所有事。你不会记得广岛和讷韦尔。La Town会整个吞噬掉你。欲望是恐惧。La Town吐出团团烟雾。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死寂的废弃星球。La Town就是被我们所有人遗弃了的部分。结局是“我的天啊”。伴随着永远无法忘掉的一声尖叫。那声尖叫来自你。

——节选自《You travel to La Town》，《I watch that worlds pass by》，第8页

我们拥有最理想的住所。您和您的家人找了一辈子就是为了这样的地方。在哪儿？不是什么“北京外”。是“新北京”，北京其他地方跟它比起来都嫌旧。像一个幽灵。我们非常乐意给您安排看房。所有的中介都已经准备好了。您到的时候他们还能跳舞给您看呢。我们最高级的客户还有权指定专属舞蹈。我们就是这样的中介公司。您到了以后，我们会向您介绍我们所有的新设施。想想这天堂般的居住环境吧。咖啡馆。有机食品杂货店。尖端发型设计。国际小学。瑜伽馆。24小时健身馆。黑暗的隐藏地下室。我们简直为我们建造的这个社区感到自豪。祖国为我们感到自豪。我们为我们的未来感到自豪。还有什么地方是活人和死人共存的？还有什么地方您能在去儿童游乐场的路上看到您死去的父母和他们死去的父母？只有这儿了！所有的公寓都配有最先进的厨房设备。每一块表面都擦拭方便。等离子显示屏的效果逼真得能让您把红色油漆看成鲜血！您的邻居全是新兴社会精英。很多从事创意产业。也有艺术家。我们对入住者身份的要求可是非常严格的。必须得具有相同的价值观。这儿的每个人都信奉一种中国式现代自由。无论男人，女人，或僵尸都能自由地干自己的喜欢的事而不会受到其他人的评判。金钱、厌倦、恋物癖，这些字眼在这都不是禁忌。这是一种生活方式。还有这里的景观！在一个罕见的晴天，这里的景观会告诉您，这是一个有着自己的规则的独特之地。刚开始看起来似乎雾蒙蒙的，但很快您会发现一个享有着相同价值观的社区与这世界上任何地方都不一样。过去每一个伟大的文明都有着相应时代的道德准则。我们也一样。大家互相监管。违法者会被活活吃掉。没开玩笑！记住。我们希望您的生活是充满当代可能性的。您的生命是一次投资。在这里您将获得高收益回报。要来一片西瓜么？欢迎来到您的新家！

——节选自《For Sale:Haze and Fog》，《I watch that worlds pass by》，第72页

我按下了启动按钮。
我：“喂？”
用户指南：“你好。我是你的智能指南。”
我：“很高兴认识你。”
用户指南：“这是我的荣幸。我的任务是告诉你如何使用人民城寨。”
我：“好极了，我已经等不及要开始了。”
用户指南：“如果我速度太快了，只要倒带就行。我的任务是让你的生活少一些混乱并多一些乐趣。”
我：“资本主义已经扼杀了我的乐趣，而且还让我变得更穷了。”
我一脸愁容。
用户指南：“人民城寨在设计时就把你考虑进去了。让我们开始吧。首先，你需要改变自己。你需要一个全新的你。”
我：“我能做到这一点么？”
用户指南：“你必须这么做。人民城寨的秘诀是寻找你内心的秘密。”
我：“这听起来似乎很形而上学?”
用户指南：“对不起。”
我：“没事，我喜欢形而上学，周末的时候。”
用户指南：“哈，这是一个笑话，哈。”
我很困惑。我指着构成人民城寨的各种元素。
用户指南：“这些是‘新中国’最棒的地方，抵达非常简单。”
我：“我要如何抵达那里呢？”
用户指南：“当然是用意念传送。”
我：“听起来很有趣。”
用户指南：“就像我告诉你的那样。你只需要在脑海里想象你要去的地方，不到一秒钟你就到那儿了。”
我：“听你说得真完美。”
用户指南：“我的程序就是这样设定的。”
我：“关于金钱呢？在第一人生里，金钱使人腐化并毁灭一切。”
用户指南：“货币是一种必要的恶。”
我一脸忧虑。
我：“哈？这是一个笑话？哈？”
用户指南：“不，人民城寨有自己的货币。虽然你永远无法把它拿在手里，但它永远不会变脏。你可以用它给我买礼物。”
我看起来更忧虑了。
用户指南：“这是一个笑话。”
我：“那要是我想认识其他跟我一样的人呢？”
用户指南：“没有人跟你一样。人民城寨会让你成为一个比过去更与众不同的人。但是认识其他人也很简单。他们都在等着见你，以及你的灵魂。”
我：“你怎么知道我有灵魂？”
用户指南：“我扫描过你的身体。”
我感觉受到了侵犯。
用户指南：“一切都是数据。数据就是一切。”
我：“这是那里的宗教吗？”
用户指南：“由你决定。”
我：“如果我违背它呢？”
用户指南：“由你决定。”
我：“如果我不想决定呢？” 
用户指南：“这也是可以的。”
我：“那么是真的没有什么限制我的自由了？”
用户指南：“大海、天空和陆地能有多大，取决于我们的服务器群组的承受能力。你的想象力是唯一的限制因素。”
我：“我准备好了。”
用户指南：“这就是人民城寨。”
我瞬移。
用户指南：“哈？” 

——节选自《User’s Guide: RMB City》，《I watch that worlds pass by》，第136页

关于曹斐

1978 年生于广州，现在北京工作及生活。曹斐是活跃于国际舞台的新晋中国青年艺术家。她的作品融合社会评论、流行美学，参考超现实主义并运用纪录片拍摄手法，反映当代中国社会急速不安的变化。

图文提供：这个店，©作者，这个店，观心亭，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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